关键词:卡夫卡;《城堡》; 现代寓言; 叙事视角
Abstract: The Castle is Kafka's most important works.Since it was publ ished,different researchers present various explanations in different ag es from different cultural backgrounds and theoretical perspectives.By analyzin g the reasons which generate the ambiguity of The Castle from the form and t he narrative angle of view perspectives,this essay points out that The Castle is a modern fable characterized by the incompleteness.These characteristics m ake the allegorical meanings of The Castle more complicated and profound.Inaddition,the infinite attraction power and ambiguity of The Castle owes to t he successful applying of the third character's limited angle of view to narrate the story and the retreat of the narrative sound in the second half of the novel .
Key Words:Kafka; The Castle; modern fable; narrati ve angle of view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6038(2007)02- 0050-03
《城堡》写于1922年,是卡夫卡最后一部小说。它不仅是卡夫卡生命体验与哲学思想的总结 ,也是卡夫卡创作风格成熟与定型的标志。这部小说最能体现卡夫卡的创作风格和特征,故 一向被认为是卡夫卡创作的压轴之作和代表作。卡夫卡作为 “现代艺术的探险者”,一反 传统小说的创作模式,采用全新的审美视角和独特的艺术风格构筑了这部现代艺术的迷宫, 使《城堡》具有高超的艺术性和美学上的震撼力。
1.《城堡》的多义性
《城堡》自 1926 年问世以来,人们对它的研究和解释未曾间断。有关《城堡》的阐释 已经数不胜数。不同的研究者从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理论视野出发,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对 《城堡》做出了各种不同的解释。因此《城堡》被称为解释的迷宫。我国学者谢莹莹(1996) 把来自世界范围的对《城堡》的各种各样的解释,全面深刻地总结概括为7种角度:从 神学立场出发的研究者认为,城堡是神和恩典的象征,主人公K所追求的是最高的和绝对的 拯救;持心理学观点的研究者认为城堡客观上并不存在,它是K的自我意识的外在折射,是K 内在真实的外在反映;存在主义者认为城堡是荒诞世界的一种形式,是现代人的危机,K被 任意摆布而不能自主,他挣扎着,意欲追求自我和存在的自由,他徒劳的努力代表人类的生 存状态;持社会学观点的研究者认为城堡中官僚主义严重,效率极低,城堡里的官员既无能 又腐败,他们之间充满矛盾,代表着奥匈帝国崩溃之前的官僚主义作风,同时又是作者对法 西斯统治的预感;来自马克思主义文艺观的研究者认为,K的恐惧事实上来自于个人与物化 了的外在世界之间的矛盾,小说将个人的恐惧感普遍化,将个人的困境作为历史和人类的普 遍的困境;而从形而上学的观点看,K努力追求和探寻的,是深层的不可知的秘密,他在寻 找生命的意义;实证主义者详细考证作者生平,以之说明作品产生的背景,指出《城堡》中 人物、事件同作者身处的时代社会、家庭、交往、工作、旅游、疾病、婚事、个性等有密切 关系。犹太作家的布洛德看到了《城堡》与犹太民族的隐秘而又深刻的关系,认为《城堡》 是“犹太人寻找家园的譬喻”。
多种解释、分析、推论各有其立论的根据,都在卡夫卡的生活中或作品中找到各自需要的依 据。
2.多义性产生的原因
《城堡》的寓意之所以可以转换、阐释,之所以呈现多义性,根本原因在于小说本身就具有 朦胧不清、晦暗不明的特征,因此可能存在多种把它明了化的阐释,但全都似是而非。笔者 试从《城堡》的小说形式和叙事视角方面分析《城堡》多义性产生的原因。
2.1 小说形式
2.1.1 现代“寓言”小说
寓言是由故事情节和哲理寓意组成的,二者的关系是实与虚的关系。传统寓言是通过故事情 节直接揭示主题思想或概括社会经验的,故事情节与哲理寓意之间的关系较为明朗,是一对 一的关系。而现代寓言则淡化情节和人物,以期求得多维的、立体的巨大诠释空间,因而, 故事情节与哲理寓意之间的关系较为朦胧,是一对多的关系。但它并非通过传统的写实或典 型化的手法获得的,而是突破了表象的或细节的真实,采用鲜明的象征、淡化的情节和寓言性质的人物,通过象征、暗示、夸张等手法予以表现。卡夫卡曾经说我们需要的书应该是一 把能击破我们心中冰海的“利斧”,并以此揭示隐藏在生活表象下的真理。从这个意义而言 ,人们称他的小说为现代“寓言”小说。
《城堡》是一则包罗万象的寓言。“城堡”虽然具体实在,但它背后的寓意究竟是什么,却 一直众说纷纭。卡夫卡在谈及自己的作品时称:“我写的和我说的不同,我说的和我想的不 同,我想的和我应该想的不同,如此下去,则是无底的黑洞。”(参见曾艳兵,2005)这样一 来,“城堡” 最后就成了一个失却了谜底的谜语,虽然各种猜法都有道理,但真正的谜底却无人能够猜中 ,或许“城堡”原本就不存在什么真正的谜底。
通过上述,我们可以看出《城堡》的现代寓言性质使得这部小说寓义复杂而深刻,极具涵容 性、暗示性和间接性。这使得读者在阅读《城堡》时深感艰涩,而研究者则畅游在卡夫卡留 给我们的思考和阐释空间之中。 2.1.2 未完成性
《城堡》和卡夫卡的其他几部杰作一样都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结尾,并且卡夫卡小说的未完成 性不仅表现在小说的形式方面,也反映在他的故事内容之中。《城堡》中的土地测量员K 一次次向城堡发动了进攻,最终也没有成功。这使得《城堡》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是个迷宫的 故事。
卡夫卡的许多小说都没有完成,没有结局,这是卡夫卡心灵历程的写照。卡夫卡曾充满苦楚 地写道:“不管人们怎样无视失败,一再努力,结果只能是离目标越来越远,而决不会接近 目标。”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到卡夫卡的那句名言:“目标确有一个,道路却无一条。我们谓 之路者,乃踌躇也。”(参见叶廷芳,2006)
其作品的未完成性透露出卡夫卡对整个世界乃至生活的理解和看法。卡夫卡在谈到创作时曾 指 出:“小说的结构同世界的结构一样是开放性的,不能将其看成封闭式的。”(参见杨恒达 ,1996)在卡夫 卡眼里,这个世界是不可知的,人们无法把握未来。卡夫卡也无法通过他的创作描写生活的 结局。相反,他只能将结局留给读者,留给未来。
卡夫卡是一个用生命进行创作的作家,创作是赖以生存的唯一方式。对于卡夫卡来说, 他的创作就是他的全部,既是文学表现,也是他的哲学思考。从他作品的未完成中,我们还 看到卡夫卡陷入了一种辞不达意的困境。在日记中卡夫卡不止一次地对自己的写作困境作了 描述:“我绝不可以把笔搁下(这本来可能是最好的办法),而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而 且
一次有一次地失败,最后依然故我。”在写小说《诉讼》时卡夫卡就时时感到 “我不能 再往下写了,我到了最后界限,我也许又要在这条界限上枯坐多年,然后说不定才能重新着 手一篇又是半途而废的故事。”(张荣昌译,2004)这种担忧果真变成了现实,《城堡》就是 几年后在某 种程度上对这个故事的重写,并且最终也没有完成。卡夫卡一次次地开始创作他的小说,一 次次又停下他未完成的小说去创作另一部新小说。虽然他无法给出解决这种困境的答案,给 出最终的结论,但他没有放弃将我们引领到这个问题前面。
未完成性和开放性在卡夫卡这里已经成为一种模式。这使得围绕《城堡》产生了无穷尽的阐释。
2.2 叙事视角
2.2.1 第三人称人物有限视角
“叙事视点关系到小说的总体意义。谁占有视点,或者说,小说叙事借用谁的眼光,关系到 故事的呈示方式和小说展开的视域。小说家想告诉读者多少东西,这和他选择的视点关系非 常大。”(吴晓东,2003:21)《城堡》的不可解性和多义性从叙事上说源于限制性人物 视点。由于卡夫 卡在《城堡》中采用第三人称人物有限视角进行叙事,使无所不知的叙述受到控制。叙事者 借助的是小说中的人物K的眼光来观察城堡,借助K的眼光和感受。卡夫卡笔下的城堡无疑具 有象征意义,如果没有它的存在,K和村庄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但城堡究竟象征 什么,读者透过K的视角无法看得更清楚,K虽拥有主人公的地位但其视域同样是受到限制的 。叙事者借助主人公 K的眼光来观察城堡,K能看到的我们才能看到。所以,借助K和其他聚 焦人物的眼光让读者发觉并惊叹城堡的存在与神秘,并在不经意间跟随着K和村民们步入梦 幻之境。K永远也走不近城堡,所以读者最终不真正知道城堡到底为何物,K为什么要追寻它 。可能连卡夫卡自己也不知道。读者完全被放到和K同样的位置和境遇中。
据卡夫卡的好友、出版商马克斯?布洛德在《城堡》第一版后记中记载,《城堡》在最初创 作时使用的是第一人称,后来作者作了修改,把“我”都改成了“K”,以后的章节全都改 成了这样的写法。如果卡夫卡当初坚持使用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不作更改,那么叙述者“我 ”即相当于现在的主人公 K,全篇由“我”来讲述自己的故事,这样不可能做到把主人公内 心世界加以“戏剧化”。卡夫卡当初放弃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后如果采用全知叙述模式,以 “„上帝‟般的全知全能的叙述者可从任何角度、任何时空来叙事:既可高高在上地鸟瞰概 貌,也可看到在其他地方同时发生的一切;对人物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均了如指掌,也可任 意透视人物的内心。”(申丹,1998)这样的叙事者无所不知,那么他就可以凌驾于主人公K 、城堡和 村民之上,他既知道 K 所不知道的事情,又能明察秋毫洞穿城堡的全部真相,他甚至可以 告诉我们城堡到底象征什么,那么《城堡》这部作品不但失去它的神秘色彩,剥夺了读者的 思考,更使其美学价值大打折扣。
小说的寓意在《城堡》的理解历史中的多义性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城堡”的不确定性带来 的。所谓城堡是一个“解释的迷宫”主要是因为不同的解释者从不同的立场和文化背景出发 都读出了不同的含义。卡夫卡起初使用第一人称写作时到底遇到了哪些困难现已无从知晓, 小说最终既没有使用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也没有使用全知叙事模式,所采用的是第三人称 人物有限视角叙述。从这个意义上说,《城堡》的无穷魅力和多义性在相当程度上要归功于 第三人称人物有限视角的成功运用。 2.2.2 叙事声音的隐退
在《城堡》的后17章中,小说的叙事者在很大程度上开始引退,小说基本上是由K与其他 人物的对话来讲述的。K的绝对主体的地位也开始削弱,大家互为主体。《城堡》主人公K与 其他人物冗长饶舌的对话大约占小说整个篇幅的一半以上,这些对话先后出现在 K
与弗丽达 、老板娘、奥尔伽、比格尔、佩枇之间,其中奥尔伽对K讲述家史长达44页,约占小说整个 篇幅的近1/5。小说从第九章开始基本上由对话构成,我们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什么像样 的情节。从根本上说,《城堡》里的人物之间对话仍属于第三人称人物有限视角叙述的方式 ,在这里对话即发挥着叙述的功能,又起着人物的“内聚焦”作用,每个讲话者都带有他自 己的价值立场、道德判断和角色声音,每个人讲的话都似乎很有道理,都呈现一种生存境遇 。卡夫卡没给K优先性与优越性,K的声音只是众多人物声音中的一种。叙述者的隐退表明卡 夫卡在小说中力图回避主观声音、价值倾向、道德判断。他只让人物自己说话。这使读者很 难判断谁的话是真实可信的。
巴赫金将这种具有众声喧哗的对话特征的小说称为“复调小说”。他认为作者这种回避自己 的价值倾向的做法表明了作者其实是在“内心深处进行自我辩难。这种辩难性和复调性标志 着某种统一的一元的真理被打碎了,没有什么人掌握唯一正确的真理”(吴晓东,2003:3 5)。《城堡》的多义性在一定程度上与此有关。
《城堡》的多义性和开放性给读者和研究者提供了丰富想象和无穷的解说空间。人们也从卡 夫卡小说的多义性中去认识自己和人类社会,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因而他的作品得到广 泛的共鸣,被认为是具有时代意义的杰作,而他也被认为是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先驱。
参考文献:
[1]申 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谢莹莹。Kafkaesque——卡夫卡的作品与现实[J]。外国文学,1996(1):41-47。 [3]吴晓东。从卡夫卡到昆德拉[M]。北京:北京三联书店,2003。 [4]杨恒达。卡夫卡传[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社,1996。 [5]叶廷芳。误入世界。卡夫卡悖谬论集[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6]曾艳兵。卡夫卡《城堡》研究述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5(4):273。 [7]张荣昌译。卡夫卡文集[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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