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拾英 ＧＵＡＮＧＸＩＤＩＡＮＹＥ 店 它景 跌倒。倒地后，那农人并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而是奋不顾 身地去抢那草，可那草终是没抢着，像石磙一样咕咕噜噜 地滚下了溪沟，那农人便坐在地上望着天一顿大骂。最讨 厌的风要数冬天的风了，那风吹起来就像鬼哭狼嚎，无论 有雪的天还是无月的夜，它都在山野里咆哮着，身上就像 刀子刮似的，好像它恨不得将人剥去一层皮。记得小时候 家里穷，无棉鞋可穿，每年冬天脚后跟总要冻起坨子那么 大个包。我们当地叫那种包为“冻跟包”。这名字既形象又 好听，可一旦冻上就不得了了，它奇痒无比，疼得就像狗子 在那后跟上扯着你的肉，严重的时候能流出鲜血来。每到 这个时候母亲总是从灰框里铲了小半盆柴灰，然后倒上沸 水，让我们把脚放里面猛烫，说是这样可以让血脉活动，还 说“灰水洗次脚，如同吃副药”。洗过抹净，母亲就用块布包 上一些红红的辣椒面缠到我们脚上，说是这样可以治“冻 跟包”。那辣椒面一上去就刀刮似地生疼，但非常有效。从 前不久出差到表弟ＮＪＬ，在他电脑里翻出一张旧时的 那个时候起，鄂西的风就像一团狗屎一样在我心里蒙上了 照片，黑白的，是他奶奶、姥姥和爸爸的合影。年代大约是 一层巨大的阴影。结婚后，我发现妻子的小指总是偏离手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照片是表弟在老家时翻拍保存在电脑 指朝外拐着，总是不能与其他的手指团结一起，便奇怪地 里的，尽管离现在年代久远，但上面的人物影像还是很清 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妻子告诉我，这就是冬天的风给害的。 晰的。他的奶奶也就是我姥姥，他的姥姥其实我也叫姥姥， 说是小时候上学，教室里又不让生火，那手指就冻得像发 这个远亲的姥姥还来过我们家，我父亲母亲的婚姻就是她 面的馒头一样肿着，后来那手指就生气地跑到一边去了。 牵线凑合而成的，所以得感谢这位姥姥，不然怎麽会有现 冬天的风是这般的令人讨厌，夏天的风就更显得可恶了， 在的我呢。 炎炎烈日照在头顶，人和牲畜热得浑身流汗，恨不得将身 照片上我姥姥显得岁数大些，估计有六十岁左右吧， 上的皮也刮下一层。尤其是那狗，热得总是趴在屋阴下吐 头发有些花白，被挽成髻别在脑后，面庞清瘦，颧骨有些突 出长长的舌头，肚子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仿佛阎王爷要它 出。那另一个姥姥就显得年轻了，人也精致、俊秀些，不过 的命似的。最烦人的是在地里干活或是走路时，热得浑身 五十岁罢了。她们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打着绑腿，脚是小 火烫一般，这个时候是多少希望能有一丝风吹来呀，可是 脚，三寸金莲，在照片上清晰可见。她们那时代（民国时期） 那风却相当吝啬，连影都见不着。记得那一年夏天我跟着 的女人几乎都是小脚，只是到了“五四”运动后，不少女人 父亲去桃山拉货，那公路上晒得就像烧红的铁板，一脚踏 才慢慢放脚的。 上去就仿佛是踏进火里，腾腾热气直朝面部冲来，我热得 她们坐在板凳上，面情庄重，显得很严肃，无论是坐姿 只差昏死过去，回来一连睡了好几天才打起精神来。可是 还是手放的位置都是极正规的那种。那位年轻的姥姥手里 夏天的风除非不来，一来就得坏事。而且它说来就来，刚才 还拿着件类似手绢的布巾，想必是常用物，也是爱物。她们 还是晴朗的天，刹那间就可以狂风大作。而且风雨过后，不 后面站着的是表弟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小舅。小舅那时看 是坏了庄稼，毁了房屋，就是闹起了洪灾。 当然鄂西的风也有温顺的时候，炎炎夏１３它能偶尔露 上去不过二十岁，穿着军装，戴着军帽，有点笑笑的样子， 稚气还依然流露在脸上。大概是小舅刚从部队复员回来 一次脸，风缓缓吹来，让人顿感上了天堂。秋天，晚风徐徐， 轻轻地拂着面颊，一天的疲劳也顿时就消去大半。但这样 吧，那个远亲的姥姥要把她女儿许配给这位舅舅，两家攀 的风什么时候出现，得看风的心情。 亲最终结成正果，表弟和他姐姐就是小舅和舅妈后来的结 所以坐在电脑前时，我就在想，风大概是这个世界上 晶呢。 最强大的东西了。它无形无影，但它能毁坏最强大的东西。 我姥姥离世时不知我有没有诞生，好像诞生了，／－ｌ￣Ｊｌ，， 它无手无足，但它能奏出最奇妙的音乐。它无肉无骨，但它 不谙世事。所以我对姥姥一点印象都没有，姥姥长得什麽 能抚慰人的心灵。自以为聪明的人类在风的面前大概要羞 样，为人处事如何，我是一概不知，即便后来听母亲、父亲 愧才是。 提及过，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很快就忘记了。现在要想搜索 （作者地址：湖北省长阳土家族自治县） 关于对姥姥的记忆，我是一点根基都没有，就连这张老照 片我也是第一次见过，三十多年过去了啊。只是感觉姥姥 ２０１２．２、３（总第１４２、１４３期） 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