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情景下新闻的生产流程

THE PRESS

20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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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微博不仅 是一种与报纸媒 体并行的媒介形 态，更是一种参 与式传播的新兴 载体。随着微博 对报纸新闻的不 断渗透，报纸新 闻生产流程及工 作常规发生着深 刻改变。

微博情境下新闻的生产流程

● 肖桂来

简

单地说，新闻生产包括新闻从采集、

制作到传播的全过程，是传者对新闻 事实进行选择、加工和发布的过程。①具体而 言，新闻生产流程即新闻源获取、采写、编 辑以及新闻呈现的全过程。据新闻生产理论， 在此过程中，记者并非新闻生产的“决定者”， 他们必须按照新闻工厂的章程与标准进行流 水线生产，这些章程是生产新闻的规则与惯 例，称为新闻工作常规。

基于考察的便利性、案例典型性考虑， 本文以广州日报、南方日报的采编实践为研 究案例。两家报纸在新闻操作上有着丰富的 实践经验，在微博环境中也不断尝试修订、 完善采编流程。

微博改变信源渠道

“报刊……就像探照灯的光束一样，不 停地照来照去，把一件又一件事从黑暗处带 到人们的视域内。”②李普曼在70 多年前提 出的传媒工作机制道出了报纸新闻工作的基 本规律，一个事件能否进入公众视野，新闻 源与选题是第一关口，也是新闻素材能否进 入新闻生产采编体系的入口。 传统报纸新闻源主要有：记者主动挖

掘、公共资源（新华社电稿）、媒体通联共享、 通讯员来稿。其中，通讯员供稿是报纸新

闻来源的一个重要途径，有人更是把通讯 员比作报纸不可或缺的眼睛和耳朵，视其 为记者获得新闻线索的稳定来源，也是报 纸维持对于某组织持续动态关注的重要维 系者。

微博环境下，作为新闻源制度性供应渠 道的通讯员所占地位是否有所改变呢？报纸 信源结构以及报纸记者获取新闻源的工作方 式与习惯发生了哪些变化？

微博信源扩张、信源结构更加多元。下 面表1 为广州日报政文新闻中心报料组记录 的2009 年6 月至2012 年6 月3 年时间内的 报纸报料情况，反映了自报料组微博监控以 来，微博报料的见报条数井喷式增长。表2 则统计了南方日报《广州观察》在2012 年 4 月9 日～ 13 日一周内消息源的情况，反 映了报纸新闻传统信源（通讯员、报料人） 为主，网络报料（微博、相关网站）为 辅的多元格局。

广州日报报料组一位记者表示，过去的 报料监控主要以电话、书信等形式为主，在 2011 年下半年，报料中心才增加了报料接 线员主动介入微博报料监控。此后，来自微 博上的新闻线索见报稿件的数量一路攀升， 当下，大有盖过电话、书信报料的发展势头。 当下门户网站、搜索引擎，微博、BBS 论坛、 QQ 群等，织起一张密不通风的新闻网，预 警天下大小事件。

记者在日常操作中也发现，在突发事件 方面，微博因即时发布、多媒体文本等特点 也独具优势。2010 年11 月15 日上海胶州 路公寓发生特大火灾，微博先声夺人，一网 友在起火不到5 分钟后发出信息并配发自拍 照片：“隔壁的隔壁失火了！我已经先报警 了！”当地传统纸媒法人微博也不得不转载 此消息。 90

以往，记者偏向于选用社会地位或身份较高的群体 作为消息源，如今，微博时代精英化消息源结构开始 松动，普通市民、草根网民作为消息源角色的机会在 增加，这是一种消息源结构的平民化趋势，基于微博 这一社会化媒体开放结构，消息源结构被拉平成为社 会发展趋势。

记者建立微博专业圈子，实时监控。在传统媒体主

导的时代，以通讯员为基础构建起的报料系统中，媒体 记者往往形成一种信源的渠道依赖。通讯员居于一种相 对从属地位，他们持续向记者供给新闻源，这种供给带 有封闭、专属特点。微博的到来，打破了这种信源供给 的固有特点。一方面，信源渠道不再单一，开放的微博 报料打破了信源“特供”局面。另一方面，微博报料随 时浮出，需要主动监控、积极回应。因此，当下微博报 料成为报纸新闻源竞争的主要战场。 对源于微博报料的新闻文本分 析后发现，微博报料一般来自基层， 内容鲜活，不像通讯员报料一样内 容干瘪，语言空洞。基于新闻选择 的价值，微博报料鲜活、生猛，往 往含有人情味、有故事，甚抓受众 眼球，所以市场化报纸在筛选中往 往战胜通讯员稿件，夺得上版机会， 进而也压缩了通讯员供给稿件的上 版机会。

对记者而言，稿件上版发表是获 得经济报酬与价值认可的标准之一。 因此，同行之间的新闻比拼也使得 他们无法忽视微博信源市场。当下， 无论跑线记者，还是社会新闻记者， 都更加关注与其领域相关的各机构 微博、街区微博、生活服务圈微博， 同行微博、同城媒体微博、媒介批 评微博，以及作为意见领袖的市民 个人微博，甚至尝试在微博上建立 起专业圈子，织起“捕食”新闻源的 密网。

过去，对多数跑线记者而言，新 闻也许有限定范围。除此之外，都归 属于各类值班记者或机动记者。但是 微博时代，这种划分失效了，因为任 何时候，微博上都有可能有自己分属 领域的大新闻爆出。不少报纸的工作

时间也以微博信息披露为中心进行了调整，在不能漏稿 的压力下，很多记者养成了不间断刷微博的习惯，对网 络信源实施全天候布控。

新型工具助力新闻采写

新闻采写是报纸新闻生产的关键环节，通过几个具 体事件报道的操作细节，可以看出微博情境下报纸新闻 采写环节的变化。

微博成为记者采访辅助手段。今年2 月2 日17 时

40 分许，广州白云冷冻厂发生氨气泄漏事故。记者在 微博上监控到此事件，随后又接到报料人电话，向报料 人核实情况时，报料人表示已离开该地，只是闻到气味， 并不清楚具体泄露情况。如何突围找到核心信息源呢？ 此次采访通过微博私信完成。首先搜索到有“@ 完完 全全非分之想”、“@T400 慕雪”、“@ 乜乜je”、“@ 伊

表1 广州日报2009.6～2012.6报料新闻消息来源统计 表2 南方日报《广州观察》版样本传统与网络信源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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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_ 娟”等5 位网友发布了相关微博，分别与之私信联 系，20 分钟内与其中4 人取得联系，有1 人因手机没 电晚些时候才回应。

在采访中发现，其中3 位网友是与白云冷冻厂 在同一大院、距泄露车间仅有50 米之遥的公司职员， 他们目击并组织了公司撤离，其讲述保证了稿件的 现场感。一位网友还提供了事发现场的图片。这种 采访源于微博时代“人人都是记者”，处于世界每个 角落的网友把任何新闻事件都网罗其中，并以图文 并茂形式反映在微博上。同时，私信微博通讯工具 也为采访提供了便利，让网友成为了专业记者的采访协 助者。

微博的一个优势是发布即时、移动化，但是微博也 有天然缺陷，即信息碎片化与谣言净化功能缺失。这也 要求专业记者采访中必须严格核查。在报纸日常新闻操 作中，记者也探索出了对于网络信息处置程序，即由“‘待 证信息’——‘可证信息’——‘已证事实’”的严格 核证程序（如图1）。在转化过程中记者的专业调查为 必要条件，即记者在质疑前提下进行专业证伪存真，选 择被证实的信息融入新闻文本。

出于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以及维护公共利益的目的， 很多网友成为了“新闻调查专员”，为专业记者的调查 提供基础素材，或尝试去揭露事实，为解开隐藏的 事件内幕贡献了自己力量。

借力微博提升新闻生产速度。去年11 月24 日下午， 广州番禺某化工厂发生爆炸，事发后南方日报机动部记 者赶往现场。10 分钟后，@ 南方日报发出第一条微博： “今日下午14 时30 分左右，广州番禺一家工厂疑发生 爆炸，现场升起巨大烟云。”随后@ 南方日报又以《广 州番禺一家工厂发生爆炸》作为事件标签，不断更新 报道。第二日，即11 月25 日，南方日报《广州观察》 发布稿件《番禺一化工厂爆炸 紧急疏散6000 人》，该

报道对事件做了更加立体的现场还原，重复昨日微博 信息、加之现场目击者的采访及公共安全事件探讨。 众所周知，报纸新闻的生产有一个时间周期，一 般为一天，少数特大事件发生时发布号外刊。而报纸 的法人微博是即时性发布平台，随时随地发布。如果 把报纸法人微博视为报纸的网络平台延伸，我们则可 以说，微博等新媒体的使用压缩了传统报纸的新闻生 产周期，打破了“一天式”的常规出版方式，特别是 遇到突发事件时，报纸借力微博等新媒体平台提升了 新闻生产速度，是对传统报纸新闻生产周期短板的一 种修补。

同时，我们注意到，一个突发事件发生后，媒体法 人微博之所以能以较快速度聚集网友信息，成为事件报 道的最早权威来源，源于对于网友的帖文与现场图片 的吸纳。但是微博网友信息存在一个信任缺失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报纸媒体对于对网友所提供的部分内 容做出回应，授予其传播渠道，犹如给网友自主生产 内容一道“加冕礼”，是给予草根网友内容生产的一种 “官方认证”。

新闻文本的社会化写作方式。今年2 月21 日，广 州荔湾区中六路一家超市发生电梯事故，分析该事件 报道的新闻文本，可以看出其呈现一种社会化写作趋 势。在事故报道中，@ 彎彎和溫大都愛的SoSo 与@ 教授_DAVID 两位网友是该新闻的真正写作者，他 们以图文并茂的形式，提供事件脉络、空间场景，呈 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第一现场，此时，记者扮演的是 信息整合、梳理的角色，或言为讯息管理者。 @ 广州日报：“ # 突发#【中六乐购超市电梯事 故 有人被夹伤】多位网友报料，今日下午四时许，中 山六路乐购超市突发电梯夹人事故。@ 彎彎和溫大都 愛的SoSo ：有个人半个身夹住，只脚白嗮！ @ 教授_ DAVID ：好多人，甚至有；医护人员；消防。听 说有电梯维修人员在维修电梯时不小心给夹住了……目 前乐购已暂停营业”。

图1：记者对网友所生产信息的核证程序

网友爆料 （“待证信息”） 剩余爆料

（“不可证”，舍弃） 真实爆料

（“已证事实”，采用） 虚假爆料

（“证伪信息”，舍弃） 部分爆料

（“可证信息”，待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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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类新闻文本的写作方式不仅呈 现在报纸法人微博报道上，在报纸版面上， 网友也获得更多机会进入新闻文本直接发 言， 分享他们的事实信息与观点信息。 对广州日报新闻文本的分析还发现， 为 了原汁原味呈现网帖内容， 原汁原味引 用网友表达的“直接引语”写作越来越 常用。此外， 当下新闻文本还出现一种 “最”字噱头表述，例如“最牛钉子户”等， 大多是记者以网友名义进行“赋权”而命名 的，一般以“被网友冠以……”、“被网友称 为……”、“网友封其为……”等字眼引出“最” 字噱头的命名。

新闻文本的写作是新闻事实与社会图景 的再建构过程。因为记者对于公众（公众利 益）的“代言”关系，过去记者编辑是新闻 文本建构的唯一“合法人”。而今日，由于 网络大潮的冲击，普通网民更多也更主动地 介入文本，专业记者也逐步“让渡”新闻文 本的部分写作权。

微博话题影响新闻编辑

现在，不少国外媒体的编辑面临的是 多媒体形态的内容。但在国内，绝大多数报 纸编辑面对的产品仍为文图，报纸编辑流程仍 处于传统时代，即编辑部闭合式生产时代。 但是，微博新环境对当下编辑部的闭合 式生产模式产生很大影响。曾经隐藏在后台 的编辑操作呈现“前台化”趋势、微博 影响了编辑的选题把关。

编辑流程后台“前台化”。微博信息传 播具有“众目睽睽，缺陷无匿”效果，一 个事件发生后，各种信息在微博上涌流。 与之不同，报纸编辑过程则有一个严格的 新闻筛选、文本整合程序，一篇稿件需要 经过编校、检查、美编及层层签版程序才 最终呈现在版面上，其间需要不断的事实选 择、文本改造。

微博时代，以往被隐于后台的新闻编 辑把关、毙稿、“禁令”等新闻生产的具体 细节，都在微博上被“晒”、“剧透”了出 来，编辑过程在微博空间上“被透明化”。 一方面，媒体的管理机制被公开。另一方面，

公众与从业者在网络上直接对话，媒介向公 众说明新闻的压力也在增加，如消息源、编 辑把关等。

编辑把关受微博影响。首先，是网 络新词对于编辑工作的影响。随着微博兴起， 不少新词不断涌入人们视野，例如“给力”、 “有木有”、“屌丝”等等，在报纸新闻操作 中，编辑为最后把关者，可以说，编辑部在 很大程度上决定网络新兴语言能否进入报纸 版面。在日常操作中，编辑既要遵循有关净 化网络语言的精神，并且接受各级语委的检 查，又要在一定范围内受到网络语言的侵袭， 应适当接受大众标准，符合大众期待。此外， 某个网络新词能否使用，也要考虑社会道德 承载力。

例如，“给力”、“蜀黍”等网络新词， 大众普及率已很高，且使用无任何政治与道 德风险，报纸编辑一般许可此类词汇上版。 特别是人民日报在头版标题使用“给力”一 词后，该词也成了报纸版面的词汇新宠。再 例如，编辑对于“富二代”、“”等词 汇也尽量避免使用，即使用，也只在内文简 单提及，以避免制造出“撕裂社会阶层”的 媒介印象。

其次，微博成为编辑对新闻话题排 序的坐标系之一。编辑对某话题的版面排序， 一个重要参考为微博走势。为了与微 博话题（）实现对接，进行线上线下 新闻生产的互动，不少报纸都创办了报网 互动栏目或版面。例如，广州日报《今日 互动》版定位为“网络热事一网打尽，草 根意见畅所欲言”，南方日报《在线》版定 位为“首家网络问政平台”，南方都市报《网 眼》版特点为关注网络热点新闻事件，延 伸发起公共议题讨论。这些新版面关注的 话题，大都源自微博或其他网络平台的报 料，或者本身为微博焦点话题。新闻版面头 条新闻与微博热点的“共振”现象也说 明了微博已经影响到了编辑对于新闻议 题的判断。

（作者系广州大学2009 级硕士研究生，广 州日报政文新闻中心记者） 责任编辑：冷 梅

①张志安：《编辑

部场域的新闻生产 —— < 南方都市报 >个案研究（1995- 2005）》（博士论 文） ， 第1 6 页， 2006年。

② ( 美) 沃尔特· 李 普曼著，林珊译： 《学》，第240 页， 华夏出版社 19年版。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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