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国画笔法的传统演变与当代创新

谈中国画笔法的传统演变与当代创新

摘要:笔法作为中国画艺术审美规范中的重要环节而被历代画家所重视,在传统的中国画中,由于受到封建社会的长期封闭性和中国传统文化独特性的影响,其发展演变缓慢。随着中国与西方艺术交流的不断扩大,中国画笔法由传统审美向多元审美转变。本文通过对其传统演变和当代创新两各方面,来探讨笔法继承与发展的关系及对中国画革新的作用。

关键词: 笔法;传统演变;当代创新;齐峰笔法

在中国画发展历程中,笔墨始终是审美规范中重要一环,“古人千言万语,不外笔墨二字”。[1](P.21)其中,传统笔法由于受到封建社会的长期封闭性和中国传统文化独特性的影响而发展缓慢。在以个人为基础的中国画创作中,笔法创新是从传统渐变走向当代巨变的,在对其继承与创新的坐标上,自古至今的变革者发挥着他们的聪明才智,标注并延续着笔法创新与发展的轨迹,这个看似流畅的运行区间里,包含着作者的苦修与顿悟,凝结着关乎笔墨语言,作品题材,作者情感与社会背景等多种因素的交织与互动,他们共同构建了笔法创新的通道与语汇。

然而,当仔细地品味近两千年中国画笔法所走过的发展之路时,我们发现,渐进的笔墨法规演绎形态使中国画的变革愈发的平缓,可在画家风格突变的进程中,却是笔法从最本质的基点突破。丰富的笔法视象在不断转换变革的创作中,加速了中国画创新求变的进程,扮演着重要角色。但在每一次人们潜意识里固有的传神写照、气韵生动的古典审美感召下,在骨法用笔只是作为基本功能来阐释画家的笔墨修养,而未能将其作为突破笔墨程式的工具时,历代文人对于笔墨本质的过于崇拜和对超逸精神的极度向往,造成了笔法改观没有墨法变幻那样在技法流程上受到重视,甚至在上个世纪中国画创新的大潮里,原本笔法的突围应作为一大亮点,但在主题、形式、墨韵、意象的影照下显得过于沉静。所以,本文从中国画创作中敏感的笔法问题入手,来探究笔法的演变与创新所带给我们多元性的思考。

一、笔法的传统演变

传统中国画作为国粹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文人是中国画创作的主体,中国的民族绘画在漫长的极具连续性的封建社会中发展。加上一千多年封建意识形态和农耕文明的简单重复,科举制度对文学与书法的偏爱,使文人沉浸在笔墨技法、笔墨情趣的运用与挖掘中,绘画功能便成了自我性情宣泄及把玩笔墨而非记录、解读社会现实情感抒发的娱乐工具而显得变化非常缓慢。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画的笔法从书法的用笔规范成熟之日起,自魏晋便以书法用笔为依据,历代文人极度思想统一地进行笔法规范的操作,即便中间极具个性的画家也未曾远离约定俗成的用笔审美,从历代画家的笔法运用可以看出,绘画之笔法脱胎于书法之笔法,并在画之笔法中融入“写” 、“力” 、“势” 、“筋” 、“骨”等人的精神因素,使笔法的规范在千余年间形成以中锋用笔为主的一种定式。虽然南宋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的侧锋笔法与中锋用笔能够相宜生辉,然而,很快被元代赵孟頫的书画用笔相同理论所排斥了,赵孟頫的艺术主张应该说是加速了文人画的

发展壮大,也就是说自元代始,文人画也就同院体画分道扬镳了。从此,以侧锋用笔的艺术语言彻底在学术与艺术层面上被否定,至明代董其昌南北宗论之后,南宗秀色润泽,用笔清秀的山水画被重点推倡,而大气朴厚的北宗山水被彻底边缘化了。甚至到了清代,用笔的要求在某些画家看来已走向了一种极端,那就是偏好中锋用笔,而排斥侧锋,清初画家龚贤更是认为侧锋乃扁片子,不可取。基于此,中国画的笔法在演变过程中,不但没有在原本统一、共性审美的基础上进行内涵的延展,反而逐步的停滞与定格。这也是用儒、道思想武装起来的古典文人将具有玄奥审美与艺术趣味并带有独特意味的程式符号传承得根深蒂固罢了。

一幅中国画的完成,其面貌都是由最基本的要素——用笔(笔法)去实现的,“在笔墨中,笔的位置本身就重要得多,笔对墨也处于统领的作用”。[2](P.85)并在中国画发展与蜕变中,体现着超乎寻常的取舍能力。其主流抛弃了院体画、民间画而选择了文人画,在文人画中抛弃了阳刚美而选择了阴柔美,在阴柔美中抛弃了繁密而选择了简约。尤其是决定着中国最基本面貌特征的笔法,在其初创时期,就给予了规范和约束,再经历代崇尚者和认知者的推波助澜,笔法的创新重新归于静寂,即便有工笔向写意的重大突破,也未改传统用笔的本质。所以说,由于历史原因而滋养起来的中国画的清规戒律,自然地促成了笔法一成不变,从而造成了笔法在一个超常理性笔墨范畴里重复着笔情墨趣的游戏规则。这样看来,传统中国画的创新在笔法清规戒律的影响下是受到抑制的。

二、笔法的当代创新

从上个世纪对中国画变革进行的多次论争可以看出,长期封建社会下中国画领域累积的问题有多深。在这期间,笔法已在中国画的创作中从程式化的传承与流转中解脱出来,而代之以情感的冲动与宣泄,即使在有成就的画家并没有自我标榜为笔法革新,然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其艺术成就和才华其实就是以笔法的创新来最初实现的。这种画家与画坛对笔法创新的一致静默,也可能是中国画千年规范和约束使得对这一敏感问题的回避,然他们的基本式样正是从最不易改变的笔法问题来突围的。

当代画家傅抱石的笔法创新是具有代表性的,”抱石皴”是傅抱石在传统山水画皴法基础上,融会、活用了各种传统皴法,归集于”破笔散峰”的运用而独创的一种皴法。傅抱石创造性地把笔锋散开,气势夺人。画家石鲁的用笔非常独特,画面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其独创的“金刚挫”笔法写成,品读石鲁作品即可看出其率真刚毅的个性、铮铮不屈的精神风骨。画家吴冠中的用笔最为大胆,他的“笔墨等于零”提法使他对笔法有了更多自己的感悟,并触及着传统中国画最敏感的神经与底线,其笔法沿袭林风眠而自成面目,抛开了传统文人画的古拙、淡雅、苍涩的笔法规律,代之以毫无修饰的率真与率直的流滑线条,尤其将板刷、排笔、毛笔交互使用,中西笔法相结合,为中国画的创新与当代转型创建了新的语言与图式。人物画家武艺中国画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那种无“法”可拘的用笔,他甚至把用笔的感觉降到“法”的零点。若按传统笔法衡量,其中有很多错笔,但水墨的语言就是允许有修养和有感觉的“错”,在“法”上的错可以变为“意”上的对。这是承传中的创造。山水画家范扬的用笔不想一笔成形,却要像素描或速写一样不断的重复线,极尽逸笔草草,笔法早已脱离传统用笔的规范,并将黄宾虹与凡高的用笔感觉相互融会, 用

笔看似点线随意自如,任笔挥洒,信手拈来,为常人所不敢。

上述画家是在上个世纪跌宕起伏的社会变革中,以笔墨反映时代、反映生活、反映情感为己任,在一次次的笔墨论争中,大胆实践,开创出中国画创作的崭新局面,这在仍然是以笔墨作为品评中国画优劣为重要标准的今天,回顾上个世纪笔墨壮观激荡的巨变历程,可以引起我们很多思考,并能得到更多的借鉴和启示。

三、齐锋笔法——笔法当代创新的独特案例

笔者在中国画创新中,运用毛笔“尖、齐、圆、健”中“齐”的特性,将笔毛捏扁进行绘画创作,并自曰“齐锋”。 它的笔墨形式所构成的审美架构应该是对传统笔法与墨规的反叛,其创新步履跨度之大、意态沿革之广、语意探究之新,着实需要对齐锋笔法做一进行深入研讨,齐锋笔法作为笔法创新的若干种形式之一,它的出现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下面本文即从齐锋笔法全新的笔墨美、形式美、意境美三个方面进行具体分析。

首先,从齐锋笔法构筑的新笔墨美来说,运用将笔毛捏扁变齐的特性,并借鉴油画笔触的技法,将中锋、侧锋、藏锋、露锋的线条由传统灵动和飘逸变成阔笔和沉实,笔法表现也延伸了传统笔意。将勾勒与侧锋转变为齐锋笔法的点、剁、托、搭、扫、抹等用笔,这种多样的用笔方式拓宽了中国画笔法的艺术表现力。齐锋的万毫齐发使其笔力有岩壁般的风骨,铁骨般的刚健。齐锋笔法的笔势与笔意与文人画性线的阴柔美具有互补性,这就决定了齐锋笔法所传达出的情感与意趣是在阴柔与古拙之间而实际上又是在笔法规范中边缘化的一种非主流的大胆实践。

其次,从齐锋笔法构筑的新形式美来说,它的构成方式是在笔法的基础上所形成的直线美。如北方的道路、房屋、山岭、河流无不是直线形式,这种直线的元素需要画家艺术的组装与创造,和谐完美的组合处理,丰富了中国画直线形式美的新语汇。这些多元组合所构成的装饰美打破了传统山水画勾、皴、擦、点、染的技法步骤而形成了新的程式美。而齐锋笔法的程式化却是体现在视觉图示方面,而非视觉定式,其笔墨形式的创新与再造,应有许多未知的领域去探索。

再次,从齐锋笔法构筑的新意境美来说,齐锋笔法作为技巧的表现,它必然要附着在创作的主题上。笔者运用齐锋笔法进行的中国画创作,题材选取北方冬季乡村雪景,北国冬雪,山野苍茫,这是在古代不曾有画家表现过的景色,现代也只有于志学先生进行冰雪山水的艺术探索,所以齐锋笔法是在北方地域、地质、地貌风土人情与江南文化截然不同的生活素材中寻找图示创造情境,在北方空旷、幽寂荒凉的表情里发掘出神秘博大深邃的意境美。这种意境的创造既是吸收传统绘画美学的结果,也是在此基础上融合当代绘画意识再创的结果,其意象之美不是一成不变的,审美再造是需要继续向前推动的。

纵观中国画笔法的发展历程,我们看到,创新在中国画传统格局中是缓慢的,在近一个世纪中是激烈与突进的,这期间笔法所呈现出的同一性与多元化是促成中国画各历史时期变革最重要的因素,其变化与否直接影响着中国画的笔墨形态,

决定着中国画的最终面貌。在当今飞速发展的社会里,古老的中国民族绘画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磨练与挑战,尤其是经济全球化的今天,中国画变革将会带来更多次的触动与冲击。中国画的当代性转型是诸多因素来完成的,笔法演变也是其中的方式之一,今后一次次嬗变完成将更加迅速,跨度会将更大。因为时代在发展,笔法要变革,这是中国画发展的必然。

参考文献:

〔1〕陆衡.林散之笔谈书法[M].苏州:古吴轩出版社,1994.

〔2〕林木.笔墨论[M].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