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景点是用来看的,它让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有的景点是用来读的,你必须沉下心来,静静品读,才能在思想的氤蕴中领略它的好,并且慢慢陶醉。
江永的千年古村上甘棠便是这样的一处景点。
上甘棠的名字来源于《诗经·甘棠》中的诗句:“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芨。”这里的“召伯”是周朝的一位德政官员,周氏族人认为自己是召公的后裔。因此,他们用“甘棠”作为村名,以此来怀念先祖召公,并显示崇尚儒家之风。
上甘棠古村的美,不仅仅美在目之所及的山观水色,美在亭台楼榭,美在司空见惯的青山、绿水、小桥、人家,美在残缺不全却依然屹立村头千年的那座传奇石桥。你要放低身段、放慢脚步,透过它的一砖一瓦,触摸它的历史,回味它的底蕴,这样,你才能读出它的厚重,读出它与众不同之处,读出你对它的敬重。这样,你才算真正来过上甘棠,读懂上甘棠。
作为古村,你不能拿它和苏州的周庄、云南的丽江、山西的平遥等等这些著名的古城去比。上甘棠是一名纯朴得一尘不染的山中女子,虽然外表小家碧玉,却有着大家闺秀的大气和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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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甘棠,目光不能仅仅落在步瀛古桥上,这有着每掉一块石头就要出一名七品以上官员的传奇石桥,虽然已经被验证了101次,它已经不再是传说;不能仅仅落在寿隆桥上,虽然这是湖南省目前发现的最早的石桥,独特的榫卯结构显示上甘棠人超凡的智慧;也不能仅仅落在上甘棠“左青龙,右白虎,后有靠山,前有玉带”这些神奇闭合风水上;更不能猎奇地只关注它超高的双胞胎出生率上(上甘棠的双胞胎出生率是世界双胞胎出生率的300倍)。
上甘棠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历经千年、世世代代独居一隅,躬耕农桑,却对中华传统文化传承、发扬得臻于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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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孝、诚、信、礼、义、廉、耻”八德是上甘棠古村的文化脊梁,他们背犁扛锄的肩上扛着民族的大义和做人的信条。
你看,这里有“宋亡三杰”文天祥的摩崖石刻“忠孝廉节”,尽管时光如流水逝去,但在褪不去的历史遗迹中,透过苍劲的大字不仅让我们缅怀了一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民族英雄的气概,更洞察了上甘棠人对忠、孝、廉、节民族大义的虔诚。与其说“忠孝廉节”是文山公的伟大情怀,不如说是上甘棠人的精神伊甸园。
位卑未敢忘忧国,这是上甘棠人处江湖之远却不改其志的伟大壮举。他们把“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最高理想刻在了自家的门楣,须臾不离。所以,一个小小的、距离政治文化中心数千里的数百人的南楚小村庄,才在千年间人才辈出,文武百官上百名,官至尚书、节度使、太守、宣政大夫、将军、剌使、知州、县令等。其中京官18名,进士11名,最近一位是曾跟随张治中先生参加重庆谈判的黄埔爱国将领周翰宗将军。
人才需要文化的厚养,上甘棠有着厚重的历史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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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甘棠最让人叹为观止的还是寿萱亭的慈悲佛母八十一个“他”字歌,这是上甘棠人精神文化的化身,是对儒家思想的纯朴的诠释,是上甘棠人伟大的独创。《慈悲佛母八十一个他字歌并序》青石碑,就可说明这一切。
“歌”前有序:“世事有成有败,休争谁弱谁强。无论富贵贫贱,须存本分忠良。圣贤千言万语,谆谆告诫精祥。我再现身说法,奉天开化飞鸾。八十一个他字,并无一字荒唐。一句一字细读,方知词短意长。”(八十一个“他”附后)
八十一个“他”字字珠玑,八十一个“他”一口气读下来,让我不由得对上甘棠人顶礼膜拜!
上甘棠人就这样把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的家庭伦理道德,勤于事业、精益求精、诚实守信的职业道德,乐于助人、谦恭礼让、和睦邻里的社会道德,施政以德、勤政爱民、天下为公的政治道德,天人合一、保护生态、和睦相处的宇宙道德淋漓尽致地得以弘扬、传承。
上甘棠人身居一隅,胸怀天下的情怀可见一斑。耕读文化是上甘棠周氏族人生活的根本追求,他们一代代传承着出门耕田、回家读书的“耕读为本"古训。
这就是上甘棠世代繁衍,延续至今,在1200多年的发展过程中,村名始终不变,村庄的位置始终不变,聚居的传统始终不变,村庄的繁荣始终在延续的原因。
一个没有人文情怀的民族,强大不起来;一个不能继承优秀传统文化的地方,没有前行的动力。
笃行民族文化、延续民族文化的血脉,这应该是上甘棠给予我们的启发吧。
这样读着上甘棠,我慢慢醉了…...
附:上甘棠《八十一个“他”字歌》
“凡人世上有父母翁姑孝他,先要顺他,切莫逆他、傲他;下有妻子奴婢,养他,便要教他,切莫骄他、纵他;伯叔如父母,待他;兄弟如手足,爱他;妯娌姐妹,和他;儿多不可嫌他,女多不可溺他;先灵虽远必要祭他,坟墓勤修培扫他;九族寒贱莫疏他,乡邻贫穷莫慢他;年高有德敬重他,知书达理请教他;忠厚老实莫哄他,积善修福须扬他;无衣乏食莫笑他,时运未至提拔他,瞽目残疾扶持他,老幼乞丐施与他,得人恩情莫忘他,受人寄托莫误他,鳏寡孤独莫欺他;遇富贵莫谄媚他,见贫贱莫轻亵他;生意买卖莫欺他,大斗小秤莫用他,佃种小户莫亏他;国课早完莫拖欠他,王法森严莫轻犯他,阴司刑惨要修免他;人有小过莫检点他,人有患难要救全他,恃强凶恶莫帮他,酗酒相连莫惹他,以势诓人莫奉承他;打牌赌钱莫看他,来历不明莫留他,愚蠢无知莫计较他,反面无情莫结交他,借人钱米莫骗他,向人取债莫逼他,非义之财莫贪他;闺门亵事莫谈他,淫书小说莫观他,淫歌状纸莫写他;官司口舌自己莫好他,别人莫怂他;训人子弟责他、严他、细细教他;娇姿美色未见莫想他,既见莫图他;牛犬虾蟆莫食他,春来之鸟莫打他,虫蚁贪生莫贱他,龟蛇灵物莫伤他。总之,退一步让他,转一念容他。于是,有人说我、笑我、量我、欺我、辱我、骂我、凌我、败我、防我、厄我、算我、打我,我何以待之?只有随他、怕他、饶他、忍他、不逢他、不理他、不信他、不计他、躲他、避他,我慢慢看他。”
作者:宋飞云